癸卯兔年岁尾，一月二十五日腊月十五，逢历城黄巢村集，我去了青年桥。883路最早班车7：20赶不上了，等了二十分钟，八点来车，坐了六十站路，整整两小时抵达黄巢村，下了车就匆匆赶往村里的集市。

集市倒也不大，在一小桥边呈丫字形，我拍了点儿村民买年货的照片。走出集市，还去转了转村子里的老房子，恰有炊烟袅袅，唤起了曾经熟悉的味道，倍感亲切。

在集市上吃了早饭，油条、豆腐脑，和摊边的几个村民们拉呱，说起死人沟，有乡人说已淹没在水库里一大部分。早先，没建水库时就是一条条小河沟。说从这里去济南约百十里路，去泰安约五六十里路，东南面看见的山脉，翻过山去就是泰安。

黄巢村三面环山，村里一条很深的沟渠，有溪水流向龙潭水库和黄巢水库。集市上也没啥新鲜东西，各地的集市都差不多。这里主要是周边村落的村民来赶集，看到还有少数轿车，说是在这里租房子住和城里来买房子人家的。

在村里待了一个来小时我就返程了。

徒步走了二三站，到了黄巢水库。四外无人，踽踽独行，发现比我十多年前来时，新安装了两道铁栅栏门，不知想干啥？水库大坝上北面险峻高耸，落差四五十米的桥面栏杆又安装了铁丝网，这些都是煞风景的蠢事。

南面朝阳蓄水的一面，水位高了不少，这次来，竟然显得大坝如此低矮，没有了原先时候看到的雄伟险峻。

这座水库建于1962年，五年后建成。水库坝高50米，坝长380米。照了几张，便匆匆疾步返回，又沿着公路走了二三站到了于（榆）科村------

12：35分坐车返回，坐得腰酸腿痛，步疾而终至趑趄，为此后月余至今未愈的腿筋拉伤埋下了伏笔。

（二）

黄巢村位于济南市历城区柳埠镇，坐落在泰山群脉之北。根据历史文献记载，这里是黄巢屯兵作战和殉难的地方。唐代曾称大黄草峪，俗称黄草庄。相传，黄巢起义大军曾在此驻军打仗，后来当地为了纪念他，改“黄草”谐音为“黄巢村”。

今黄巢村内“三官庙”有碑文记录，附近一带仍能找到黄巢起义军驻扎和作战时的遗迹。如地名车子峪、菜峪、裁缝峪等地，分别是起义军存放战车、种菜和制作军服的地方；饮马湾、旗杆窝等地，是起义军饮马和竖大旗的地方；村内三官庙是黄巢屯兵的大本营；“交战岭”和“死人沟”是起义军与唐军交战最激烈、伤亡最惨重的地方。“死人沟”书名“虎狼谷”，也是黄巢殉难所在地。

在我上中学时学历史课，因为中国历代中的农民起义太多，为了考试，需要记住各个朝代的农民起义，那年代作为正面的大力宣传，考试中对农民起义还是重点考题。学到黄巢起义时，印象里最深的一个词是“流寇”，就是说没有建立巩固的根据地，全国各地作战，打完了就走，到处流窜。攻下一城，放弃一城，史料载，黄巢军曾四渡长江，两过黄河。起义军的队伍从数百数千人发展到二十万，最多时达六十万人。

生于公元820年（有说是835年）的黄巢是曹州冤句县人，就是现在的山东菏泽曹县西北与河南省的交界处。世代以贩卖私盐为业，家境还算富足。他善于剑术、马术和箭法，粗通笔墨，五岁时侍奉祖父，便可对诗。成年后曾几次应试进士科，但皆落榜，他满怀愤恨地写了一首《不第后赋菊》“待到秋来九月八，我花开后百花杀。冲天香阵透长安，满城尽带黄金甲。”

在离开长安后，不再科考，继承祖业成为盐帮首领。老乡王仙芝起义闹事时他都四五十岁了，终而也随之参加了义军，开始了推翻唐王朝的壮举。黄巢在起义中提出了“均平”的口号，反映了农民痛恨贫富不均现象而产生的一种朴素的平均主义思想。“他年我若为青帝，报与桃花一处开。”很有气魄。

时间过了一千多年后，第二个因科举考试屡次不中（连秀才也没考中）愤而起义的是1851年洪秀全的太平天国运动，在全国折腾了13年。可见严苛的封建科举制都能把个落第秀才们逼得发疯，造起了反，其能量都差点把一个王朝推翻。

据新旧《唐书》和《历城县志》记载：黄巢于乾符二年（875年）率众起义，转战大江南北，中和元年（880年）攻占唐都长安，称帝，国号大齐。两后年被迫退出长安，中和四年东进泰山之阴黄草谷一带安营扎寨。因唐军追击，义军在黄巢村北“交战岭”与唐军决战，但终因寡不敌众，激战中全部壮烈战死。

从875年6月起义，到879年9月兵围广州，4年多时间，义军先是从山东到河南、湖北；然后再转回山东、河南、安徽、江苏、福建、广东，从879年9月攻克广州，然后从广东、广西，转战湖南、湖北，再到安徽、江西、浙江、江苏，直至河南、陕西，最终夺取长安称帝。

史料载，这期间黄巢曾四次向唐廷乞降，想求得一个官职后不再打了，但因为都得不到一个令他满意的职位，只得继续打下去。

唐自安史之乱后，宦官专权，藩镇割据。特别是晚唐，上层统治集团腐朽糜烂，中央权威下降，地方势力进一步抬头。各地藩镇自立为王，拥兵自重，各守各的地儿，黄巢义军所至，打得赢就打，打不赢就跑，地方势力也不卖力去追。

看黄巢的行军路线图，几乎跑遍了大江南北，犹如一股黄旋风，只用了8年时间，所涉及省份，包括山东、河南、湖北、安徽、江苏、浙江、福建、江西、湖南、广西、广东、陕西等十二省，往返15000余里之多。

教科书里说黄巢最后战死在泰山附近的虎狼谷，原来以为一直离着很远，谁料到这个地方竟然就在咱济南市郊历城柳埠。

有的书上说虎狼谷在莱芜一带，有的说就在黄巢村附近，有的说在离此村不远的山脉交战岭下，我一直也没搞懂到底是在哪儿。当地人称呼那地为“死人沟”，说是那沟里的石头都是红褐色的，就是当年义军的血染成的。当地村民都忌讳上那个沟里去，也从不用那沟里的石头垒墙盖屋。

这几次去都没有见到村里的三官庙，说是那地儿是当年黄巢的大本营，还有清代的几块石碑记载，庙前有颗硕大的槐树。看来以后还得去一趟看看。

十三年前和同学老王第一次来此，是个夏季，恰逢落了微雨，耐不住炎热，我还在黄巢水库里游泳。游到深里去了，细雨朦胧中老王在河滩上看不见了我，还着急地大喊。

（三）

关于黄巢军吃人争议：《旧唐书》记载，黄巢退出长安后，率军攻打陈州，围城三百余日久攻不下，出现军粮不足的现象。黄巢命令军队建造了很多舂磨砦巨碓，采用机械化方式，将活人辗碎，以人肉作军粮，供应他的围城部队。书载，“黄巢所过之地，百姓净尽、赤地千里。”据不完全的保守统计，仅围城那一年里，黄巢的起义军至少吃掉了三十万人——这多少有些骇人听闻，也不知所说是否真实？

黄巢死因之谜：《旧唐书》(公元945年)：《资治通鉴》、《桂苑笔耕录》、《北梦琐言》等书籍里记载，黄巢被外甥林言杀害。在后来的《新唐书》(1060年)里说，黄巢退至泰山狼虎谷，战败自杀而死。

敦煌文献：被原部下后来投降朝廷的尚让杀害。

《刘氏杂志》《贵耳集》记载为：出家为僧。并说有熟人在僧人群里见到过黄巢。

陶谷在《五代乱离记》有载：“黄巢遁免，后祝发为浮屠，有诗云：‘三十年前草上飞，铁衣著尽著僧衣。天津桥上无人问，独倚危栏看落晖。’”——在我看来不大可能，黄巢当年被困虎狼谷，很难在那种恶劣环境中逃脱。

在《水浒传》里，同样是山东汉子郓城人宋江，受了流刑发配到江州，一个人出城到浔阳江边访友，朋友不在，他便到浔阳楼点了酒菜自斟自饮。喝得有点大，便趁着酒劲，在酒店内的墙上填了一首《西江月》，词中写道：“自幼曾攻经史，长成亦有权谋。恰如猛虎卧荒丘，潜伏爪牙忍受。不幸刺文双颊，那堪配在江州。他年若得报冤仇，血染浔阳江口！”写完后宋江还嫌不过瘾，又趁着酒劲添了四句诗：“心在山东身在吴，飘蓬江海谩嗟吁。他时若遂凌云志，敢笑黄巢不丈夫。”

宋江的想法是，自己不会像黄巢那样以颠覆朝廷为目标，他如果起事造反，也是为了让朝廷认可自己和梁山好汉们，封妻荫子，被招安而已。但最后的结局反而是害了自己和众多的兄弟。如果黄巢地下有知，该嘲笑宋江了。

我认为，黄巢反而是真正的大丈夫。